故事 ∞ 開端

昨天我們單位舉辦了歲末聚餐，並有「交換禮物」的節目。

去年我因出車禍，他們選的那個晚上恰巧是我看門診的時間。因我白天不方便請假去看門診，當時剛摔車沒多久，尾椎還很痛，覺得看病（保住小命）比較重要，因此就沒去了。

這活動照例由一年級學生策畫，今年一年級的班代是一位在職生，他的年紀比較大些，而且又在公家機關當主管，所以行事風格也和往年不同。以前的班代都是些年紀很輕的學生，可能較沒辦這類活動的經驗；又或者因為他們「沒資歷」，所以叫不動那些年紀較長的同學。因此班代就得自己累死，有時甚至還找不到人幫手。

但今年的班代一聲令下，有的同學做邀請卡，有的負責交換禮物的部份，有的當場佈，而班代本人負責訂餐廳。

那天我收到學生的Email，裡面提到聚餐的時間、地點和需準備禮物等事宜，但讓我覺得很囧的是，他們說禮物是「一百元」以上。

這……一百元能買什麼呢？現在什麼都漲價了，一百元只能吃一份仨媽臭臭鍋啦！後來我去成品書局逛了逛。嚇！東西是在貴怎樣的！小小一本記事簿要價兩百多元，B4規格的三百多元，去搶好了！

人的心理就是這樣，若今天我買了份三百元的禮物，卻抽到一百元的，相信大家都會覺得有點……那個吧！而且我最近的花費有點兇，所以實在無力負擔較好的禮物啊！於是我在成品裡逛了個多小時，最後還是摸摸羊鼻子走人。

回家後L爸見我兩手空空，問我怎麼沒買禮物。我說東西都好貴，買不下手，這時他拿出了個不知打哪兒來的禮物（上面還貼有「祝大會成功」之類的貼紙），說那是某活動的贈品──茶壺一只，叫我拿那個去好了。

「我不要。」

「喂，這可是超過一百元ㄟ。」

「這種東西每個家裡都有好幾個，而且我幹嘛拿家裡不要用的去送人，很沒誠意。」

「有什麼關係？搞不好抽到的人會很高興。」

「才不會高興咧！如果是我抽到這種東西，我會很生氣……覺得那是別人在大出清家裡的東西。」

「哎啊，妳……」

這時L媽講話了：「你不要管她啦！她要去買禮物就讓她去買好了。」

本來就是啦！將心比心，換做是我抽到這種茶壺，再跟家裡已有的大大小小十幾個茶壺、茶杯擺一起，都可以組兩隊足球隊了吧！

而且很不幸的，前年的聚餐我真的就抽到一個馬克杯。當時我心想「唉！怎麼又多了一個杯子啦！」，還好一旁的學生說那杯子很可愛，好像挺喜歡的樣子，於是我馬上說轉送給她，她也很開心地收下了。這才解決了我一個困擾。

本來我打算買盒巧克力的，但星期日和家人出遊，在C鄉農會旁有販售農特產的攤位。我看到了一大包的「薯片」（就是把番薯切成薄片去炸，類似洋芋片那樣，通常有甜、鹹兩種口味），隨口問了價錢，結果一包剛好一百元哩！於是我很開心的立即買了它。

我是這樣想的：如果買吃的（不管是巧克力或薯片），至少還比較好解決。若抽到的人不喜歡，不管是要直接送人或分享，都能一下子就吃完了。但若抽到什麼馬克杯、泡茶壺等，丟掉覺得浪費，但壓根又用不到，擺在家裡只是佔空間（所以又得找機會把它送出去？）

其實真的是因為起標價訂得太低，才害我如此煩惱呀！幸好薯片很大包，我了找個紙袋把它裝起來，再把袋口封得嚴嚴實實的，看上去倒也似模似樣。就等著看著抽到我的愛心薯片囉！

昨天下午和我打工的學生聊天，她說她準備的是巧克力，而且是在百貨公司買的，要價180元。我聽後嚇了一跳，嘩！她這麼大方，相較之下我就小氣了啦！這這這……

她說她是和朋友逛街時看到的，因為實在不知要準備什麼，而且吃的比較好解決（和我的想法相同），所以就買了這個。我又和她提了L爸的茶壺，她也說她不喜歡這種東西。我又提到每次玩這種交換禮物的遊戲，總是抽到不太中意的獎品，這回我倒是很想抽到她的巧克力呢！

她笑著說，那就祝我抽到她的囉！

昨天六點下班後，我馬上趕往聚餐會場，這時桌上已經擺了很多禮物。這一看真是要糟！大部份禮物都包裝很精美，「看起來」好像都是特地去買的，並不是拿家裡的東西出來混的。我那包薯片──雖然它是裡頭「體積」最大的，但這時我卻愈發心虛了起來。和其他人比起來，我真是太不應該了呀！完了完了，這下子真的糗大了！

不多久已經坐滿兩桌的人，於是便開始上菜了。二年級的一位在職生權充主持人，他是國小老師，還特地穿上襯衫、西裝，算是非常敬業啦！他很搞笑也很會講話，所有學生、老師，包括我，都被他虧了一下，但笑聲也未曾斷過。

才吃沒兩道菜，他便宣佈今晚是一、二年級的「歌唱PK賽」，而且「每個人」都要上台唱歌，中間再穿插抽禮物。而抽獎的順序是一年級、二年級學生，最後才是老師和助理，且若抽到自己的獎品則必須再重抽。

隨著時間和菜餚的流失，大部份的人都抽過獎了，但我那編號「18」的薯片（裝在一個封面印了「XX蛋糕」的橘色大提袋中），卻依舊躺在卡拉OK旁的長桌上。

這次真的完蛋了啦！還剩下四個人沒抽獎而已，如果我「不幸」抽到18號，又不好意思承認那是我提供的，否則接下來抽到的人，就會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了。於是我暗暗決定，若我真的抽到那袋「偽蛋糕」，就要默不吭聲地把它提回來，然後再自己偷偷地吃掉，也不必跟L爸L媽提了。

正當我下了這個決心時，正在台上摸彩的C老師，一把抓起的號碼，不正是18號嗎？呼～終於鬆了一口氣，不必自己吞下這死蛤蟆了。

主持人拿起這包全場最大的禮物，說了幾句「這禮物很好」之類的話，便頒獎給C老師。C老師在台上笑得好不開心，我心裡卻想：等會兒你拆開後，就笑不出來了吧！唉，對不住你啦，老師！

最後剩下兩個禮物時，終於輪到我上台了。非常巧合的是，這時只剩下工讀生的巧克力和另一個紅包袋（據說是禮券）。嘩哈哈，我的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嗎？50比50的機率，天哪！請讓我抽到4號巧克力吧！

通常我摸彩時都不會猶豫，第一個摸到什麼就是什麼，除非是沒抓好，否則我不會再換來換去的。於是我伸出右手，往袋裡一摸，馬上碰到一張紙條，嗯，就是它了，巧克力呀巧克力，你會跟我回家吧？你知道我很想要你吧？你就是四號，對不對！

拿出紙條後，打開一看，呵呵呵，果然是四號。阿母，我贏啦！終於有臉可以回家和父母交待了。

昨天我全程都拍照，不管是唱歌的、抽獎的、表演的、講話的，一律拍照存證。弄到最後實在是累死我了！不是我喜歡拍，而且因為我看平常和我較好的學生，都很開心地在聊天、吃飯，不好意思叫他們拍，因此只好自己披掛上陣了。

那些男的老師和學生，一喝起酒來，果然紛紛脫掉羊皮，露出……的本性。鬧到了十點時，這時有人問一年級班代，餐廳方面OK嗎？班代說「已經講好了」，沒問題的。其實我已經很累了，但沒有半個人落跑，我又怎麼好意思說要先走呢？

將近11點時，終於有結束的跡象了，主持人請三位老師一一致詞，待他們講完後，我以為要結束了，沒想到班代又說，還有兩瓶酒沒喝完……。我實在受不了，於是就先偷跑了。

走出包廂時看到還有三、四位服務生，仍然站在外面等待。覺得他們好可憐噢！遇上我們這群「奧客」（嚴格來說只有25人不到），卻得弄到這麼晚。等他們收完東西，說不定都超過12點了。雖然班代說已經講好了，但我覺得還是不要這樣吧！

回到家都11點15分了，我真的好累好累，洗完澡後倒在床上就睡著了，連頭髮都沒吹，房間電燈也沒關，就一直亮到早上，真是阿彌陀佛呀！

為什麼應酬這麼累呢？又為什麼那些男的可以又喝又唱又聊天，卻還是精力充沛呢？今天聽說他們昨天在餐廳鬧到11點半，後來還去續攤，真是……強！（或者是我太弱了？）

本來打算今天下班後，再開開心心地來品嚐我的巧克力戰利品，沒想到還在吃晚餐時，卻接到以前P單位已畢業的學生的電話。原來他們明天有返校座談，如今他已回到T縣了，要拿名產「奶油酥餅」給我。

呃，那也安捏啊？這樣一來，我是不是得請他吃飯呢？可是，可是……一來我已吃飽，二來，他女友也回來了，連女友也得請嗎？而且我最近很窮耶，真是雪上加霜。

後來我靈機一動，那把昨天的巧克力送他好了，幸好還沒有拆封呀！但這樣的話，我就吃不到朝思暮想的巧克力啦！嗚嗚……

（謎之音：那妳是想另外花錢請吃飯，或是再買個什麼給他嗎？省省吧妳……）

L媽聽到我要拿巧克力「換」奶油酥餅，大力反對。她說他不喜歡吃奶油酥餅，巧克力倒還可以留著慢慢吃。而且學生送我東西，我也不一定要請他吃飯或回送禮物啊！

我覺得學生已畢業，返校還記得來找我，這份心意已經很難得了。若非今天阮囊羞澀，請他吃頓飯又何妨？否則也不必把心愛的巧克力給出賣。

再說，這巧克力是我的，它的生死去留，應該也是我決定吧！L媽到底在反對什麼啊？

就在在L媽的大吵大鬧中，我抓起巧克力就衝出門，直奔學生投宿的旅館。於是他把奶油酥餅給我，我又拿出巧克力送他──咦，奇怪了，怎麼又在玩交換禮物啦？他看到巧克力，一副非常高興的樣子，難道他喜歡吃巧克力嗎？看來我還真是送對了。

因為他趕著去和其他同學們聚會，所以我們也沒聊多久。這時我要求和他合照，因為出門前，才想起我們從未拍過合照呢！而且他都畢業了，要不是有這返校座談，我們也不知何時才能見面。

結果他很搞笑的說，「要在旅館前拍哦？這樣不是很……」。最後我們轉了個方向，背景改拍大馬路，還真是張奇特的合照呀！

最後我拎了兩塊奶油酥餅回家，其實我也不太愛吃呢！但這總是人家的心意嘛。只是可惜了我的巧克力呀！看來我和它終究是無緣，

巧克力呀巧克力，你何時會再跟我回家吧？你知道我很想要你吧？我們何日能再相逢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