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 ∞ 開端

上週六我去協助「原住民族語認證」監考工作（相關內容詳991025《管卷人員大魔咒》）。因為學校協辦的各項考試很多，每種考試也都有各自不同的規定，所以雖然監考了不少次，但每回都還是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才行。

在參加了試前說明會後，漸漸回想起之前監考的情形來。本來以為這次會比較順利，因為已經有了經驗嘛，誰知道那天的的考試簡直是災難一場！

這次的監考伙伴○○（女），在學校的年資比我還久，但算是同輩的人。考試開始前我們聊了一會兒，我想起之前某次的監考伙伴，是位阿姨級的同事，她發現有位年紀大的考生不懂考試規則，在「題目卷」上用力的塗劃著，於是她便好心提醒……

S說不可能這樣啊（我也知道），因為我們是監考人員噢，不能主動和考生說任何事（人是阿姨殺的！不關我的事啊～～）

我說，話是這樣講沒錯啦，但那位白髮蒼蒼的阿嬤考生如此用功好學，我們又怎忍心坐視不管呢？而且我認為，這是某種認證考試，考過了也只是拿了張證書而已，又不是考公務人員或大學，阿嬤有無通過，對其他人並不會構成威脅，所以稍微通融些應不算很過份才是。

S聽完點點頭，這會兒時間也差不多了，於是我們開門讓考生進來。我站在講台上環目四顧、鎮壓主場，S則在門口盯梢。不多久考生紛紛湧進，這時我定眼一瞧，便知要糟。因為年輕的考生只有五、六位，其他的都是歐巴桑和歐里桑，還有三、四位阿公阿嬤級的……

於是我立刻知道接下來會有一場硬仗開鑼。

考生們坐定位後，S宣讀考試規則，而我則一個一個檢查考生的身分證件及准考證。但我發現，大部份的人根本沒在聽！和全民英檢不同，英檢的考生都很「乖」，監試人員在宣佈注意事項時，全場鴉雀無聲，每個人都很專心的聽著，唯恐漏了些什麼。但族語認證的考生們，竟然還在聊天談笑，真是好隨興啊。

S宣讀到最後，其中有項規定是要將「准考證後四碼」填在「題目卷」右上角的框框裡（不要問我為什麼，這是上面規定的……其實我也覺得無此必要）。但許多考生一臉茫然，好像連什麼叫「准考證號」都搞不清楚。

我連忙協助他們，就是直接跟他說要填哪四碼，最後S發現情況不對，也下海教學起來。

這時我有了非常不祥的預感，如果考生們連這個都搞不清楚，那麼待會兒的劃卡作答，對他們而言不就更加困難了嗎？果不其然，考試開始的鐘響後不久，教室裡一隻隻手舉手，儘是些歐巴桑歐里桑，問著答案卡要怎麼畫？

看吧，先前我向S所言果然成真。於是我們兵分兩路，逐一教導那些考生。我指著第一大題（有中文字和族語羅馬拼音，類似考英文的單字中譯英及英譯中）說：

你看這裡有四個答案（A、B、C、D）嘛，你覺得第一題的答案是哪一個，就在答案卡上把它畫滿……對，要塗滿哦！不然電腦會讀不到……

我不敢說「假設第一題的答案是C」這樣的話，萬一考生說答案是我告訴他的，那我不就吃不完兜著走，衰到家了嗎？

既然事已至此，那麼好人做到底，在進行完劃卡教學後，我就在教室裡逡巡，主動發現了好幾個不會劃卡但又沒發問的考生（然後教了他們）；也看到幾個劃了卡的，但只是隨便塗塗（電腦一定判讀不了），於是又告訴他們務必塗滿塗黑（還示範了一、兩個給他們看）。

一陣忙亂的教學後，考生們漸漸平靜下來了。這時我和S兩人對看一眼，露出苦笑。怎麼這場監考好像是劃卡教學呀！但好日子沒過多久，又有人舉手了，這回是針對第二大題，她不知道該如何做答。

第二大題有8題，分為兩組，有點像是連連看的配對。第21~24題為一組，共有A、B、C、D等四個答案，每組前面有一小段文字，看完後要從四題中去配出答案，假設21是B、22是D、23是C，而24就是A了。

解釋這個又花了我好一番功夫，原因如前，因為我不能直接說21是B、22是D……，只能很含糊的解釋。有些考生聽完後又問，那他可以先在題目卷上寫字嗎？我說可以。本來我以為他會在第21題後面寫B，結果他還真的用連連看的方式，拉了一條線去到B的位置……

唉，算了，反正最後劃到答案卡上的是正確的就好了，呼！

好不容易搞定大部份的考生後，這時又有一位阿伯舉手，我膽顫心驚的走了過去（這回又是啥事啦？），只見他指著考卷上的一個字，說：

「這個字是什麼意思？我看不懂……」

我望著考卷上那個筆劃繁雜的「甕」字，一時之間也傻眼。這個甕啊甕，到底要怎麼解釋才好呢？我很小聲的說：「呃，就是裝東西、裝水的那個。」

「？？」

阿伯仍然不懂。

「就是裝東西的陶器……」我囁嚅著。

這個這個……媽咪呀，誰來告訴我「甕」到底要怎麼解釋啦！

奇怪了，為什麼搞得好像我是在作弊的人一樣啊！我一氣之下，就跟阿伯說，我們是不能解釋題目的。

哼，本來嘛，試場規則中詳載著：

　　考生在考試進行中，發現試題印刷不清時，得舉手請監試人員處理，但不得要求解釋題意。

看到沒啊！我們是不可以跟考生解釋的。但面對無助的阿伯，實在不知該怎辦才好啊我。

過沒多久，S被另一位阿伯召去，我遠遠就瞧見她的嘴型在說著「ㄨㄥ」，還用雙手比畫出楕圓形來。看來S也遭遇和我相同的命運了。接著，又和鬼打牆一樣，S也放棄向阿伯了解釋，搖著頭、吐著舌的回到講台上。

我們再度相視苦笑。

甕啊甕，我們可曾惹到你了麼？為什麼要如此刁難我們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