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年前無意間拿了份新書介紹的單子,上頭有本名為《愛比死更冷》的特殊名字,馬上吸引了我的注意。印象裡這家出版社的出版品以純文學居多,而且多是大家之品。但話說回來,其「暢銷書」不多,但經典名著卻不少,如:《棋王》、《家變》、《嫁妝一牛車》等;至於翻譯書好像也沒見過,這就是我對它的印象。
彼時「為了貼近年輕世代精緻品味的流行文藝」,於是開創了一個名為「以後 (Après)」的系列,「在視覺及內容上都將提供予讀者一種與眾不同的全新感受」。《愛比死更冷》就是此系列編號第一的出版品。
(但剛剛又搜尋了一會兒,它竟連網站也沒有,這家出版社真的是……。應該要跟上時代的腳步才是啊!)
《愛比死更冷》是個幽傷、懸疑又魔幻的故事。在書內作者介紹寫著:
盧郁佳。
美日混血文化的產物,漫畫世代當中的鋼鐵硬派,訓練優良的叛逆份子……以憤怒頹廢的幽默感引領風潮……
以這樣的背景來說,《愛比死更冷》一書的冷冽的風格自是不言而喻了。
多年來讓我念念不忘的,是女主角安娜和其父的遭遇。這在現實中永遠不可能發生的虛構情節,卻始終縈繞在心,而且為他們感到痛心。
話說安娜患了一種「怪病」,已經卅歲的她,外貌卻停留在十來歲小女孩的模樣。父親傑克本是水產研究專家,多年前和同是科學家的妻子到蘇格蘭做研究,一場火災奪走了妻子,而他和安娜則幸運逃出。
災後父女倆回到故鄉,但因傑克的研究領域太過冷僻,雖曾試圖以養羊為生,但最後羊群都死了;再加上安娜「長不大」的怪病,讓他們只得落荒而逃。
之後,流浪在不同鄉鎮打零工維生的傑克發現:帶著女童、憂傷而堅毅的喪妻男人,對獨居的中年婦女很有吸引力。他倆既能引人同情親近,又值得敬佩愛慕。隨後他把這個發現,轉為日後多年的謀生之道。
是的,傑克以欺騙中年婦女為業。
英俊寡言的傑克、乖巧懂事的安娜,讓女人既憐且愛,他們住進了女人家裡,有了安穩的生活。一兩年過去了,女人也準備和傑克結婚,但──正值成長年齡的安娜,漂亮得像個洋娃娃,可也像洋娃娃一樣毫無動靜。小鎮裡的人議論紛紛,稱安娜是活僵屍、小女巫。
女人懇求送安娜就醫,但傑克則堅稱醫界早已束手無策,不想讓女兒被當做研究的白老鼠,傑克和未婚妻的關係陷入緊張的僵局。於是女人提議將安娜送往親戚處,他倆先結婚,幾年後再將安娜接回。
事情至此,傑克只好帶著安娜離開。但他帶走不僅是女兒,還連同兩人的結婚資金。幾十年間,安娜不斷重溫這個事實:
就是她的病,把一個誠懇木訥的科學家,變成慣性婚姻詐欺犯!
但你以為傑克心裡好過嗎?
他以為能夠信任的女人,到頭來還是背版了他;她們不能接受安娜、出賣安娜就等於出賣他。剛開始傑克還會心碎、還會哭泣,最後他越來越熟練。歲月在安娜身上沒有作用,但傑克卻日漸年老,於是他們改以「舅舅」和「姪女」相稱。
這次的新太太蘿莎是個幹練的職業婦女,她主動帶著安娜就醫,並找到一家大規模的私立醫學機構,該診所願意提供最好的環境。但傑克很生氣,認為院方只是拿安娜去做抗老實驗,但害怕被揭發過去婚姻詐欺的傑克,只得接受這樣的安排。
躺在院中,全身被插滿管線的安娜,最後是自己逃了出來。長途跋涉的安娜在半夜回到蘿莎家,望著窗外女兒骯髒的小臉,傑克含淚收拾衣箱,兩人又出走了。
前額漸禿、腹肌變肥肉的傑克,其實渴望溫暖的家。他想在家裡、而不是公路休息站吃早餐。安娜了解父親的心,於是自願去住女童院,住一陣子後就逃掉、再換過一家。這時她和傑克已升級為「祖孫」了。
現在傑克已經釋懷,他又找到了新的女人,每個月到女童院探望安娜,安娜則是不斷的「更換住所」。最後傑克過世,這年安娜卅歲。但安娜的故事才剛要開始,她發現了自己的身世,還有那個「長不大」怪病的由來……
女人只要一愛上傑克,就注定要受騙、注定要被拋棄。而安娜和傑克的悲劇,卻源自於母親的外遇。因為安娜生父的特殊身份,導致了他們(還有好幾個女人)痛苦的一生。
方才提的父女故事,其實只佔了本書的一小部份,但這段悲慘的故事,卻令我無法忘懷,每回讀到這幾頁時,對於可憐又可惡的傑克,真不知是該投以同情又或責備;而始終處於漫長「童年」的安娜,則是無辜的令人無奈。
如安娜般的「青春永駐」、永無止境的停駐,我是沒辦法過下去的。與眾不同從來就是孤獨和寂寞的,平凡也有平凡的幸福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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