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L爸在2003年年初退伍之際,幾位和他最麻吉的學弟,合資送了一組電腦做為賀禮。他們當中有位電腦高手──Z叔叔,負責採購和組裝。據L爸說,裡面配備了Pentium4DDR 512MB等,種種當時堪稱最頂級的組合了。

L爸拿到學弟們的禮物後,豪情壯志大起,一度發下狂語,說要利用退伍後的悠閒時光,好好學習電腦技能,將來要用嘸蝦米和我比拼打字速度,還要成為架站高手,入侵別人的網站……

我和L媽聽畢,一個笑得滾倒地上,一個趴在沙發上撫額搖首。電腦高手?L爸?天方夜譚了這是。

結果事實證明,他並沒有因為受譏而立志憤發向上。電腦與他的關係,仍然停留在「上網、聽音樂、玩新接龍」的階段,數年如一日,毫無任何長進。而L爸的這段誓言,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我們母女攻訐他的最佳武器。

 

去年年底,不知為何又聊起此事。我說了當初待業時苦練嘸蝦米和英打的往事(詳960711嘸蝦米與我》)L爸聽完,霍然起立,雙手握拳,貌甚激動,道:

「好,那我現在開始來苦練嘸蝦米。」

對此,我當然嗤之以鼻,但L爸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,說這次絕不食言,否則就叫他吃飯噎著、喝水嗆到、走路摔跤……。我見他說得振振有辭,也就權且信他一回。於是隔天給他灌了練習英打的軟體,把他喊到跟前,說:

 

L爸,要打嘸蝦米,一定要會英打。根據你女兒我的經驗,先學會英打再練嘸蝦米比較好。今天起你就好生練習,有問題和困難,都可以提出來討論;但若偷懶耍賴,小心你的蛇命不保!」

L爸唯諾稱是。

是夜他便開始了英打訓練課程。幾個月來他的表現尚算不錯,雖然間中有時打混摸魚,但還不算太嚴重。晚上十點過後,總見他坐在電腦桌前,一邊聽著音樂,一邊伸出十隻麵龜也似的手指,慢慢地敲著鍵盤。

看到L爸從無到有,雖然速度不快,但英打終究也給他練起來啦!我這個「蝦米學姊」也覺得頗有成就感,看來我第一次開班授課,成功在望。

 

但今年二月份開始,L爸說他遇到了瓶頸,「R」和「F」老是打不好,於是便開始怠惰了起來。某晚,我下樓準備洗澡,經過他們房門外,L媽喊我進去。

房間裡,L媽看電視,L爸聽音樂練英打,好一派和祥的家庭畫面,一切都很正常,L媽喊我做什麼呢?

L媽見我入內,賊賊地笑著說:

LJJ,剛剛妳爸根本沒有練英打,都在上網玩兒……」

我瞧見L爸瞪了L媽一眼。唷,這惡人來耍下馬威啦!但正義使者L媽是不會吃這一套的。果然,L媽不畏強權,繼續道:

「他聽見妳下樓的聲音,才趕快開啟英打的軟體,假裝很認真在練習……」

 

這會兒換我拿眼瞪L爸。我皺起羊眉,問道:「L爸,你老婆說的可當真?」

L爸不語。

好吧,不講話就是默認了。L爸知道自己有錯在先,於是低下頭、縮著肩膀,裝著十分認真地打著。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,如今他已知錯,於是我略施小懲後就饒他一命,下樓洗澡去。

 

又過了幾天,晚上約十點半,我洗好澡要上樓,L媽又喊了我進去。

房間裡,L媽看電視,L爸聽音樂練英打,好一派和祥的家庭畫面。但我知道事必蹊蹺,這L爸一定又在搞怪,否則氣氛不會如此詭異。

果不其然,正義使者L媽又說了:

LJJ,剛剛妳爸根本沒有練英打,都在上網玩兒……」

這回我不給L爸機會瞪他老婆,馬上站往兩人中間,阻隔他的視線。L媽繼續說:

「妳今天洗比較久嘛,L爸便嚷道:『吼!為什麼LJJ洗這麼久?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要上來?這樣我都不能盡情的上網,一直擔驚受怕的耶……』」

 

惡人的下場自是在劫難逃,我也不多言了。總之L爸還是不能免責,繼續苦練英打。他現在才練了句子,文章都還沒打呢!這只能算是小學畢業的程度而已,要到大學唸完才算大功告成,怎麼可以偷懶呢?

不成不成!

我忝為L家的「蝦米學姊」,得持續緊盯他的進度,絕不能有絲毫鬆懈。於是現在下班後回家的第一句話,經常都是「你今天有沒有練英打呀?」、「練到哪裡啦?」

在我的鞭策下,L爸才又回到正常的軌道,不至做了那脫韁之馬。

 

上星期L爸又長吁短嘆地說,他的英打已經到了撞牆期啦!我眼見時機差不多了,於是說他可以開始練習嘸蝦米。反正英打也有一定的基礎了,知道廿六個字母的位置,別太離譜就成。至於打字速度的快慢,看在他已五十來歲的份上,也不跟他計較了。

我的「嘸蝦米輸入法」一書,早幾年借人,然後就回不來了。於是我趁著週末,到學校圖書館借了一本,興沖沖地拿回家,往L爸面前一擺:

「喏,L爸,嘸蝦米的書給你借回來了,明天起要好好地看書喲!」

但至今書已借回來三天啦!但根據可靠的線人指出,L爸卻是沒有動靜,於是我準備晚上和他攤牌。

 

晚上七點整,我要出門辦事,臨行前到他房間去,把《嘸蝦米輸入法》一書和放大鏡,端正地放在電腦桌正中最最顯眼之處。並叮囑L媽須盯牢她老公,切記要他看書。

「我才管不動他哩!」L媽聳聳肩,又繼續看電視。

哼!有這種老婆,難怪她老公如此放縱,唉!

 

晚上九點一刻,我辦完事回家。劈頭就問道:

L爸,晚上有沒有看嘸蝦米的書?」

L爸不回答這個問題,反倒說:「妳回來啦……。我覺得壓力好大哦!」

「壓力?什麼壓力?我有逼你嗎?」

「明的沒有,暗的有。」

「是麼?那當初是誰說要練嘸蝦米的?」

「……」

「說啊!」

「是……我。」

「那不就得了。」

「你的八點檔已經看完,晚上也該讀讀書了,啊?我先上樓去,十點再下來洗澡,到時候,哼哼……」

L爸不作聲。

 

在這段期間內,我因放了音樂來聽,所以只隱約聽到LL媽的對話。原本我沉醉在歌曲裡,忽聞樓下傳來奇異的聲響。在陣陣樂音聲中,我彷彿聽到那聲音發自二樓,是一種發狂的嘶吼聲:

「啊,嘸蝦米,我恨你!嘸蝦米……」

啊呀,這L爸莫不是瘋了罷?可憐呀!

 

晚上十點整,我輕手輕腳的溜到二樓房間外窺探。通常這個時候L媽看電視,L爸聽音樂練英打,但如今他應該改為看《嘸蝦米輸入法》才對。但他果如線報所言,沉醉在You Tube的音樂MV之中,搖頭晃腦地跟著唱歌,放大鏡卻擱在《嘸蝦米輸入法》之上。這也就是說,他根本沒翻開書。

於是我一個羊躍,跳進他們房間裡,雙手叉腰,喊道:

L爸,你為什麼沒看書?沒練習嘸蝦米的拆碼?」

犯人驚呆了,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話來。

於是我走過去,翻開書,略看了一看,又把書擺在他面前,說:

「好吧,現在我下去洗澡,你就先看1417頁就好。才四頁,很少的了。」

於是犯人拿起放大鏡,埋首書中。我摸了摸他的頭,下樓去也。

 

洗完澡,我一蹦一跳地上了樓。只見《嘸蝦米輸入法》攤在桌上,L爸低頭看著,我還沒開口,L媽就說了:

LJJ,我跟妳說哦!剛剛L爸都在聽音樂,沒看書哩!聽見妳上來,才假裝……」

哎呀,怎麼歷史又重演了?

「而且他還說,學嘸蝦米好痛苦哦!都是妳逼他的……」

 

什麼!我逼他!?

天啊,冤枉啊大人!我哪有逼他呢?六年前,是誰說要和我比賽打字的?去年底,又是誰主動說要練英打的啊?

上週末我借書回家後,L媽嘲笑著她老公,又是誰挺身而出,說L爸終於跨出這一步,讓L媽別再打擊他了?

還記得當時,我不惜和我的最佳戰友L媽翻臉,拼死護衛L爸,說他這次一定能成功征服嘸蝦米、戰勝英打;雖然慢了六年,但他畢竟是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著啊!

結果呢?我的一片真心,換來的卻是無情的背叛。L爸竟把我這個「蝦米學姊」編派為戕害他身心健康的兇手,如此怎不叫我傷心欲絕?

果然,還是L媽瞭解她的老公。牛牽到北京還是牛;蛇就算練了英打,也還是無法成為蝦米一族。罷了罷了,我們蝦米一族也沒有這種愛說謊又偷懶的成員。除非L爸用八人大轎來請我,否則要我這個「蝦米學姊」再出馬,只怕不比登天容易哩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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