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 ∞ 開端

五月份的某天我和T去了一家專賣咖哩的小餐館吃飯。這間名為「愛上咖哩」的小店，是我路過時看到的，一直沒機嚐鮮。

那天進去後裡頭卻沒半個人，我們略感奇怪，稍後才發現老闆正在廚房裡忙著。而這小店也奇特的很，整間店就只有老闆一人，不僅外場沒人服務，就連倒水、拿餐具、端餐點等，一律都是自助式。菜單上也開宗明義的說：

◎ 因應金融風暴的經營困難，2009年5月起本店為改自助式供餐

◎ 因僅店主一人服務，即日起只供應咖哩簡餐（暫不供應套餐）和單點項目。每餐只供應二梯次，一梯次六人，額滿恕不再供應，歡迎預先訂餐

◎ 餐點後請先至收銀台買單付費，等候叫號取餐，謝謝您的配點

◎ 飲水櫃檯備有水杯、餐具和檸檬水，請自行取用

◎ 用畢餐盤請幫忙送至餐盤櫃，謝謝您的協助

好吧，這樣的用餐方式我還真沒試過哩！反正也不是太麻煩，自己端就端吧！

一開始只有我和T兩位客人，但接著又陸續來了兩桌客人。結果我們等了超過半小時，等到我都快抓狂了。

至於最重要的餐點味道，T那次點了「咖哩炸雞餐」，剛端出來時他非常興奮，因為看上去非常美味可口。沒想到口感卻平平，而且雞塊炸得太過頭了；至於我的「乳酪雞肉咖哩飯」則普普通通。唯一讓人滿意就是價格挺便宜的。

照說這樣的餐館─上菜如此龜速、餐點口味普通─我是不會想再去第二次的了（所以部落格裡「美食特報」也沒介紹過它）。但昨天爬完山後，T又提議去愛上咖哩吃晚餐。

「為什麼？」我驚訝的下巴差點掉下來。「你上次不是覺得他的東西……還好嗎？」我語帶保留的說。我以為對美食高標準如他，是不會再光顧的了。

「每家店都應該有兩次機會，」T說。「我願意再去一次看看。」

好吧好吧，既然美食家都這麼說了，我也就捨命陪君子啦！

這回去的情形依舊沒變。用餐的只有我們兩人，上菜速度還是很慢……很慢！說實在的，爬完山後飢火中燒的我，在等了超過半個小時，已經快要失去耐性了。又不是在吃法國菜，還是其實這是在考驗人的飢耐力啊？

等了差不多有一世紀那麼久，餐點終於來了。T還是吃炸雞餐（這傢伙似乎很愛炸物，偏又不會長痘痘，真是太過份了！），我則吃「乳酪豬肉咖哩飯」。T說這次的口感比上回好，雞塊鮮嫩多汁，我也認為豬比雞強哩！

（謎之音：什麼跟什麼嘛！）

用餐途中，T似是自言自語的說：「這家店開多久啦？」

呃，我怎麼會知道呢。

但求知精神鍥而不捨的他，在用完餐後就問了老闆，老闆也順勢坐下來和我們聊天──反正店裡也只有我們兩位客人。這一聊之下，才明白這間小店經營的種種難處和辛酸。

老闆原是位藝文工作者，十幾年前當過記者，離職後開始四處攝影、寫作、出書。幾年前為了創作來到T縣，在臨海D村的半山上發現一幢廢棄的小屋，屋主答應免費讓他居住，但他得自己重新整理。於是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，他將小屋全部翻修、架設水電、修剪週邊的雜草樹木，最後變成一棟視野良好的小屋。

但好景不常，去年屋主打算賣地，他也被迫要在短期內搬家。因為想留在T縣行事藝術創作，遂興起長居的念頭。最後決定租棟房子開餐飲店，自己也可以住在樓上。

但（問題的重點來了），他的創業資金原就不足，也沒有任何餐飲工作相關經驗，只是憑著一股熱忱就投入所有資金，其中還有好一部份是借貸的。

因為租金的考量，所以他租了一棟遠離市中心的房子。

「而且我也不喜歡市區裡的那種嘈雜和壓迫。這裡（路旁）有很多樹，我覺得很好。」老闆說。

這就是搞藝術的人的執著吧，呼！

其實一家新開的店，都要有「前兩、三年收支不平衡」的心理準備，而且得要有另一筆周轉金撐過這段日子。但一如老闆所言，「我不知有這種狀況」，再說他的創業基金本來是就不夠的。

初期他請了三位員工，廚房兩位、外場一位，以最低的薪資來算，每個月的人事費用將近六萬元。再加上房租、水電費、食材和其他開銷，其實每個月都是負成長。

「每個月都面臨要發薪水的壓力，真的很可怕。」一臉愁苦的老闆說。

（沒錯，「愁苦」就是我覺得他目前的寫照。）

「後來覺得這樣不是辨法，不能一直這樣負債下去。後來有人教我用Excel記帳，一結算下來才知道，原來收支嚴重不平衡。」由於這個驚人的發現，所以老闆決定辭退所有員工，一切都自己來。因此今年五月開始，店裡的走向也變成「自助式」的模樣了。

說實在的，對於老闆沒有一套記帳的方法，我感到頗驚訝。因為……這不就是經商最重要的一環嗎？他竟在營業好幾個月後，才開始有系統的計算收支。難得他沒從事過餐飲業，卻就這樣一頭栽了進來。該說他是抱著必死的破釜沉舟之心，還是……